自从在医药大学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幻觉后,我就认为自己精神上出现了些问题。虽然这种事情由自己来说很怪,但我果然还是觉得是因为自己过于纠结火灾,所以导致自己出现了十年前火灾的幻觉。
我想知道火灾的真相,但是在还没搞明白前自己就疯了的话,岂不是得不偿失?
为此我特别请了一天的假来到了市中心的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,这里据说汇集了大批医药大学的学生,这种自产自足的供给链让我联想到了小农经济。
我排着队等着挂号,周围人来人往,充满了消毒水的环境让我感到很不适应……不对,这种场面我好像在哪里经历过。。
记忆开始涌现,没错,我也曾经历过这种场面,在十年前的那天,我从大火中被救出来,然后被送进了医院。
那时的光景如同现在一样。
“下一个。”
柜台里传来的冰冷的话语使我回到了现实。
“请给我来一张精神科的……”
取好号后我就从最近的楼梯往上走去往精神科。
我一边走,一边拿出了手机。
作为一个做事情有效率的人,自然要合理利用时间,在去见医生前我打算先了解一下精神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病。
需要澄清的是,这绝对不是属于考试前突然想起要复习而做出的临时抱佛脚的行为。
我打开了网页,飞快地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“精神病”这三个字。
精神病(psychosis)指严重的心理障碍,患者的认识、情感、意志、动作行为等心理活动均可出现持久的明显的异常;不能正常的学习、工作、生活;动作行为难以被一般人理解;在病态心理支配下,有自杀或攻击、伤害他人的动作行为。
——来自万能的度娘
“嗯嗯,原来如此。”
我嘴边虽然这样念着,其实完全不明白。
往下拖,什么常见类型,病理,治疗方式,越看越不明白,这些复杂的内容对于我这个理科笨蛋来说太过晦涩。
“还是全部交给医生判断吧。”
我果断关闭了网页,并停下了脚步,眼前就是精神科所在的楼层,从大厅口往里面乍一看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
“不过这一层楼……好安静。”
寥寥无几的人应该是造成这空间如此安静的主要原因。
这也难怪,毕竟这个世界上精神有问题的人一般是不会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的,如此承认只会遭到世人的鄙夷,虽然如今提倡“人人平等”,但那基本只是存在于同类人之间的平等。
精神病人永远被世人排斥,一般人永远不会平等看待他们,即使是我也会依照这种世俗约定去执行自己的行为吧。
所以如此清醒地认为自己有病,并能否定自己的幻觉,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精神病啊。
我是有被害妄想症么,还是单纯只是个抖M?
“请1号叶君到二号室就诊。”
广播响了起来,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我。
“等等?1号?”
我拿出手中的挂号单,上面确实写着1号。
我再次环顾周围,空无一人。
不对劲,难道我又陷入了幻觉之中?
“先去二号室看看吧。”
我这么想着,向着二号室走去。
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,感到莫名的紧张感,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中,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。
我想起了在医药大学打开门后那无尽的火焰。
把手是冰冷的金属感,应该没什么问题吧。
我缓缓地打开了门。
“……”
出乎我意料的是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,不对,这种情况下应该高兴才对吧,什么时候出现幻觉已经成为了惯例了。
不自觉之间已经被固定思维给牢牢锁住了,一直想着出事反而很有可能出事,我记得笔仙貌似就是这么个原理。
仔细看向门内,里面是个相当大的房间,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男医生正低着头在桌上书写着什么。
“别站在门口不动,坐下来怎么样?”
他低着头说道,应该是在对我说话。
我回应了一声,然后走上前将挂号单放在了他桌子上后才坐下。近距离观看后我发现他胸前上挂着一个工作证,他是一位姓“池”的医生。
池医生抬起了头,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我,然后开口。
“学生?那所有名的公立高中的?”
正当我诧异他为什么能够一下子就道出我就读的学校时,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因为平时的习惯,还穿着学校的制服。
“是学习压力太大导致心理上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吗?还是说失眠?”
“不,我觉得我有精神病。”
“精神病?”
我想也没有想就说出口了,回过神才发现他眯起了眼睛看着我,带着眼镜还眯着眼看人的样子有些滑稽。
会不会是我的回答太过突兀了?一上来就说自己是精神病的精神病也太奇怪了吧。
“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有精神病?”
池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一本崭新的病历。
“其实是我最近出现了一些幻觉。”
“怎么样的幻觉?”
我将自己在医药大学经历的幻觉告诉了他,当然我并没有将发生幻觉的地点说出来,而是捏造成在家里看到的幻觉。
“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么?”
池医生听完后开始向我提问。
“嗯……没有吧,大概。”
当然有啊,什么“医药大学火灾”“神秘信件”“冰野失踪”等等,但这些我怎么说得出口。
“是么?那么有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?”
“嗯……十年前我经历过一场火灾,大概那就是不愉快的事情。因为那场火灾导致我失去了双亲。”
“那确实是一种很不愉快的经历,我也有个亲戚在几年前发生过的火灾中去世了,所以我能多少体会到失去亲人的感觉。”
我没想到池医生也有这种失去亲人的经历,一时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。
接着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,他一直在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,并且会适时地说一些自己的经历或者是人生,这种聊天氛围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。
“对了,最近有做一些什么奇怪的梦么?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过,梦是愿望的实现。”
“梦啊,我平时不怎么做梦,做梦也只会梦到火灾。”
什么人类愿望的实现,那种充满了火焰,充满了绝望的梦……
“应该是你太过在意那场火灾的原因导致你一直做这种梦吧。”
“大概吧,我也说不清楚。”
我含糊地回答,并不想让池医生过多深入。
“这样啊。”
池医生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,然后在病历上不知道写些什么。
“对了,我们来做个游戏吧。”
“游戏?”
“这个游戏很简单,就是我随便说一个词,然后你马上回答出你想到的词语,什么都可以,没有规定。”
说完他露出和蔼的微笑等待我的回复。
我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,才过去半小时不到,反正时间还早,那就玩玩这个游戏好了。
“那么我开始了。”
“嗯。”
我点点头。
“火灾。”“火焰。”
“亲人。”“父母。”
“学校。”“那所有名的公立高中。”
“朋友。”“……”
突然,我的脑子一片空白,什么也不想到。
“朋友……朋友……朋友……”
我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这个词语,为什么?并非没有朋友的我应该想得到什么词语的才对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“那么我们继续。”
“好。”
“恋人。”
脑中突然闪过萱音和冰梦的脸,吓得我赶紧摇了摇头
“没有。”
“哎呀,你这个年纪竟然还没有谈恋爱,不要浪费青春呀,赶紧找个女朋友。”
池医生就突然笑出了声,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开个玩笑而已,我们继续。早餐。”“面包牛奶。”
“午餐。”“西红柿炒蛋。”
“放学。”“回家……不对,新闻部。”
“新闻部?那么,新闻部。”“狭小的部室。”
“白色。”“天花板。”
“天花板。”“模糊不清。”
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,但是模糊不清。
“颜色。”“红……色。”
眼前突然变成了被红色所渲染得模糊不清的景色,呼吸变得难受起来,头好疼。但我不能倒下,我强忍着头疼继续玩这场永无止境的文字游戏。
“消毒水。”“医院。”
“输血。”“医院。”
“父母。”“医……院。”
嘈杂的人声从周围蜂拥而至,皮鞋亦或是高跟鞋触碰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响亮,身旁似乎有人在跑着,我貌似也在跟着跑,但是视角有些奇怪。
明明身旁的人是在往后跑,我却看着前面。
“打针。”“很疼。”
“父亲。”“医生。”
“母亲。”“教师。”
“父母。”“奔……跑。”
头疼愈演愈烈,我咬着牙,试图说些什么,但剧烈的疼痛使我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“救救这个孩子。”
有谁的声音在回荡。
“救救这个孩子。”
声音愈发地大声,愈发地悲伤。
那是仿佛抛弃了一切,不顾一切也要说出来的话语。
我的意识临近崩溃,脆弱得几乎一触即碎。
“好了,游戏就到这里。”
声音消失了,模糊的世界也消失了,我回到了现实。
眼前的池医生合上了病历,然后笑着对我说。
“你现在的状况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发作,还有待观察,现在最有可能的病发原因就是因为你太过在意过去发生的那场火灾。总之我会先开些稳定精神类的药物给你,吃不吃取决于你。还有试着放下过去,重新开始生活,这样或许能摆脱幻觉。如果这样做你还是发生了幻觉的话,请再来我这里。”
他说着,在挂号单上写下了处方。
我听着池医生充满了建设性的话,看着池医生低头书写的样子,再扭过头看了看这宽大的房间。
这幅光景,我似乎也曾经历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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